第(2/3)页 此处刚刚离开河阴城不远,距金墉城尚远,又是以逸待劳,以多敌少。难道真要丧于此处? 那黑马将军慢慢地策马向前,他身后的铁骑也跟随着,黑压压地向着西魏军的几百残兵败将包裹而来。 马蹄缓慢从容,终于他到了眼前,明月清辉洒在兜鍪下的那张脸上,借着明亮的月光以及他身后涌上的士卒举着的火把,这张脸清楚地出现在宇文泰眼眸中,让他看得格外清晰。 宇文泰心头一跳,这其中竟然有说不出来的兴奋感。 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生气勃勃,果然就是高澄。 “姑父欲往何处啊?”高澄微笑着,有些慵懒地问道,略带着些猫捉老鼠的戏弄感。一边问一边扫了一眼宇文泰、于谨、李穆三个人。 自然不用说,三个人都是遍身血污,盔歪甲斜不成样子。宇文泰的兜鍪更不知何时已经丢掉,现出凌乱的发髻,狼狈之态一望便知。 宇文泰深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了双目,然后慢慢又呼出,再徐徐睁开眼睛,眸子定定地盯着高澄,“澄弟既然已在此等候,我无话可说,无非是取我性命而已,澄弟请便。” 高澄的绿眸子冰冷地盯着宇文泰,看他心灰意冷地坦然向他请死。他是吃准了他必不会杀他吗?因此才有意做此态给他看?高澄身后的铁骑人人都盯着眼前的西寇残兵败将,似乎是恨不得生吞活剥。 “赵贵射我一箭时姑父是不是也盼着我死?难道早想到有今日?”高澄手中没有利刃,没有弓矢,看着宇文泰等着他回答他。既然他此时已经甘心就死,岂不是早知有今日? 他清楚地看到了宇文泰眸子里亮如星光之处轻轻地荡漾,眼波中起了涟漪,又慢慢地平复。两个人都盯着对方,看着对方的眼睛。无论是东魏铁骑还是西魏残勇,这时都鸦雀无声。 宇文泰忽然笑了,有些悲凉。反问道,“大将军心里就是如此以为?”他没有一句解释,语气里也略带着些玩笑般的讥诮之意。眉梢处的狂放不羁猛然让高澄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建康,长江边初识的时候。 宇文泰盯着他的脸。这张绝美得尘世再无第二的容颜已经染上了淡淡一抹沧桑,漂亮得如绿宝石般的眼睛里也显出了心机的淡淡痕迹,他已经不是那个行止坦荡、眸光清澈的少年了。 高澄平静下来,神态变得深沉而冰冷。“我并无意取丞相性命,丞相也不必如此。” “事已至此,宇文黑獭甘愿一人承担,大将军还有何吩咐,但请直言相告,不必再言辞粉饰。”宇文泰索性坦然放开心胸,有死而已,能死于高澄这样的对手手里也算是没有遗憾了。其实有什么放不下的呢? 一瞬间眼前闪过长公主元玉英病榻上的孱弱身影。忽然想起临行前她说过的话,她是劝阻过他的啊。只是当时他已心思浮动,完全听不进去而已。 高澄的坐骑喷鼻甩尾地在原地打转,好像心情相当不错。高澄提着缰绳很有耐心地像哄孩子一样控驭着自己的坐骑。当他的坐骑安静下来的时候,他的神态也变得从容安定,似乎一切早就在他胸中。“既然丞相话说到此处,我也不妨直言相告。我并无意要丞相性命,丞相的性命我拿来做什么?” 高澄盯着宇文泰,两个人目光又触碰到一起。高澄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,宇文泰盯着他没说话,对于他来说,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。而于谨、李穆也有点不敢置信。 “我与丞相以三年为期,各自休养生息如何?”高澄的唇角微微透出一丝笑意。 宇文泰心里一颤。不是因为高澄竟然又放他一条生路,是因为他忽然在他胸有成竹的微笑里看到了他的胸襟。高澄已经成了他争天下的最大敌手。他敢于放他回去,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,但这也同样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。 “大将军不后悔吗?”宇文泰反问道。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,他一定不会如此惨败。 “我有何可悔?”高澄轻轻一笑,那种风轻云淡是放手之后的豪气。 宇文泰微微点了点头,“既然如此,黑獭就此与大将军别过,后会有期。” 宇文泰扬手一鞭,坐骑飞驰而出,向着远处金墉城的方向而去了。 于谨、李穆看一眼高澄果然没有拦阻之意,也扬鞭打马而去,心里总是有些惊讶的。 天色渐渐透亮,西魏军残败士卒很快消失在河阴城外苍凉的郊野。 高澄目送宇文泰离开,正要回河阴城,忽然看到河阴方向陈元康带着人向他由远而近地驰来。高澄没有下令回河阴,安静地驻马原地,看着陈元康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,一直到了他近前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