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皇帝元宝炬默默看了一眼已经交头接耳论战势的几个督将,并没有人注意到丞相宇文泰起身向大殿外面走去,他的影子茕茕孑立、形单影只,显得分外寂寞,步履也格外沉重。 殿门打开处,宇文泰走出去,一下就被外面的过于明亮的阳光刺了眼睛,他眉头深锁,如漆般的双目也微微闭了闭,在此稍一停留便向着宫城的城头走去。摆摆手,不许殿外的奴婢跟上来。 原本他是该高兴,但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。这些天来左思右想,刚才吩咐了心里想了千万遍的策略,此刻就好像一下子卸完了心头重负,疲惫到了极点。又因为心里想了很多遍的那个事实的认定终于大白于众人之前,或者说他心里曾经也有过的一点希望全都破灭了,更让他感到此刻的空虚。有种不知身在何处,前往何方的感觉,他甚至是不希望高澄死的。 一想到高澄,记忆如同狂潮突至。建康初识,洛阳送别,潼关以剑相向,蒲坂同榻而眠……他们争夺过很多东西,争过很多次,现在再也听到他叫他“姑父”。在他心里有个角落,他始终是他的“澄弟”。 并不是他愿意与他争,他们两个人谁不是身不由己呢?宇文泰走上城头,遥遥眺望,天蓝得那么干净,一丝云彩也没有。从这里看不到河阴城,而且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绿眸子了,想到这儿他就会心头巨痛。 事情渐渐浮出水面。当金墉城中的西魏军大肆传开东魏大将军高澄已死的消息时,河阴城中的东魏军中这个消息也散布开来。 至此已无再掩饰的必要。河阴县衙中赫然摆出了大将军高澄的灵柩。大将军生前的心腹,辅国将军陈元康不问闲事,如今他唯一要做的大事就是守护着灵柩,准备护送回邺城。 侯景和陈元康没有再公开生事,但各自为政,谁都对谁视而不见,显然已经是对对方恨意已深,静待时机的意思。 霸府的命令已传到,果然还是令豫州刺史暂守河阴,令陈元康择日送大将军高澄灵柩回邺城。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墉城宇文泰耳中。知道东魏军已经无心于战事,人心涣散,宇文泰终于对各督将下了命令,准备一击即胜。这样的事绝没有第二次的机会。 对于东魏军来说,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保住河阴城,守住河桥,坚守虎牢,通路要塞不失已经是最好的形势,更无攻城掠塞之心。东魏军人心思退,无勇气再战,这是西魏军此刻更进一步的有利条件。 夜色漆黑一片。河阴县衙中巨大的棺椁安静地停放在堂上。牌位上写着“魏故渤海王世子、京畿大都督、吏部尚书、大将军高(讳)澄之灵位”。素烛星火摇摇,这一点亮光起不了照亮的作用,更显得整个灵堂中神秘幽深。 陈元康全套斩衰,正在棺椁前面地上的火盆中焚烧着什么,看起来甚是一本正经以假为真的样子。随后他站起身在黑暗中扫视了一遍灵堂中各种安置,又在院子里逡巡来去,最后才往后面宅院里去了。 此时高澄箭伤已经愈合了许多。虽然连日失眠,但是其它高烧、咳嗽的毛病基本已无碍。年少体健,果然如同太医所说,恢复起来很快。这些日子虽说费神,但并不费力,身体也强健了不少。 等到陈元康来的时候,高澄已经是神采奕奕的样子。 陈元康一进来就迫不急待地拿掉了头上的斩衰冠。 “长猷兄,可有异常处?”高澄也立刻问道。 “世子放心,都安排妥帖了。”陈元康仔细在黑暗里瞧着高澄。怕引人注目,这屋子里没有点灯。但陈元康眼睛已适应了黑暗,借着外面将圆如玉盘的月亮的清晖也能看得清楚。 高澄没说话,显然是不太放心。 “世子是不放心侯景?”陈元康问道。 第(2/3)页